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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圖片引用自萬花鏡2014年的春天,我在深圳的一家網站做編輯部主任,雖然只是非常司空見慣的職位,但對於那個生養我20年的河南小山村來說,已經是了不起的新鮮大事。父母也覺得有我這樣的女兒,是他們今生最大的驕傲。

 

小 麗是二舅家的獨生女兒,職高剛上了一年,年輕人接受快,已經可以很熟練地在網上跟我用微信聊天。她經常問我,姐,深圳好嗎?你一個人在深圳辛苦不辛苦? 姐,你真有福氣,可以離開我們那個小村子,到深圳見大世面。姐,我什麼時候可以像你一樣啊!姐,你說如果我在深圳,一個人可以過得下去嗎?……

小女孩這昭然若揭的心思,我看在眼裡,疼在心裡。其實如果可以選擇,能夠生活在父母的身邊,那將是多麼幸福的事啊!說實話,以我對小麗的瞭解,我不希望她來深圳,一個人在外飄蕩,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衣錦還鄉的。可是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。

剛過了小年,二舅就帶著小麗投奔我而來。上了火車後才給我打了電話。我想年輕人出來看看也好,等過些日子再勸小麗回去。

他們是晚上到的,我沒有時間去接車,就讓二舅和小麗直接打車到北方賓館門前,然後我去接他們到我住的地方。

早春的深圳還是很冷,怕他們等得著急,我早早地就出門來,身上只裹了一件黑色的夾克,站在風口瑟瑟發抖。半個小時以後,一輛摩的帶著二舅他們來到了 我的面前。我看到說起來,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見過小麗了,真正是長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。她伶俐的大眼睛閃爍著對大都市的渴望,紮了一個短短的馬尾辮,修長的身材,沒有變的是她嘴角那顆醒目的美人痣。

姐,我可算來了深圳了!小麗拉著我又蹦又跳。二舅也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跟我說話。

二舅來了就好,大家也別站在風口了,我們先把行李拿到家裡去,再好好地說會兒話。

到了我租的兩室一廳的房子,小麗更加興奮不已。姐,你是不是在深圳發了大財,一個人都住這麼好的房子呢!空調,電話,熱水器什麼都有,真正是現代化啊!

我說,我一個人也沒其他的開銷,所以就希望住的好一些,人也舒服一些,在外面好歹也得找點家的感覺啊!

坐了那麼久的火車,我知道二舅和小麗都累得要命,所以早早地就讓二舅洗洗睡下了。小麗一定要跟我睡,我也答應了。

小麗是一個聰明的丫頭,特纏我,連睡覺也要跟我一個被窩。躺下了,也不老實,一個勁著地央求著我給她找工作。

我說你職高還沒有畢業,你會做什麼呢?

小麗拉開隨身帶的,寶貝似的小包包。又從小包包裡拿出一堆舊練習本。姐,你不是在做編輯嗎?我特崇拜你,你幫我看看,我寫的這些怎麼樣。

我接過小麗給我的練習本,一頁一頁仔細地看下去。真別說,這個小丫頭寫的東西,雖然青澀,但情真意切寫的還真像那麼回事,只要幫著好好地修改一下,就能夠發表。

小麗,你真的想留在深圳嗎?

是啊,姐,我再不想回去了。我都快20了,再過兩年,家裡肯定就要逼我結婚。這樣我的一輩子也就完了,我不要一輩子就這樣過,姐,我要像你一樣,住大房子,做白領,然後找一個有錢又愛我的老公。

我呵呵地笑,如果一切真的像你想的那麼簡單,那世界上就沒有窮人了。我們的家鄉也早就家家戶戶都開上汽車,住上洋房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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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我也當真把小麗的事放在了心上,我去找主編鄭遠商量,看能不能讓小麗留下來做個小網編,幫忙打打雜也好。錢不是問題,好歹就當給年輕人一個鍛 鍊,也給她一次機會。鄭遠他一是看在我的面子,二也是看到小麗寫的那些不成形的東西,覺得小丫頭有可塑性,於是就點頭答應留下她。,

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小麗的時候,她高興地像要把屋頂都掀掉。二舅也樂呵呵地說,這下你這妮子可如願了吧,不過燕兒啊,以後我和你舅媽不在她身邊,你可以多擔待她些,這丫頭可瘋得很,如果她要是不聽話,你儘管罵好了,別想著給我留面子。

話雖這麼說,可誰家的孩子自己父母不心疼呢?說到底師傅領進門,修行就在個人了。

二舅千恩萬謝地走了。我和小麗一起送他去火車站。回來的路上,小麗一把抱過我,姐,我愛死你了!說完掏出一支香菸熟練地用打火機點起來。

小麗你怎麼抽菸?姐,我上初中就抽了,再說現在網上流行的寫字的女人,哪一個不抽菸,你別告訴我,你不抽菸,那也太土了吧!突然間,我發現小麗在二舅走之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。

你抽歸抽,不過還是得注意,你剛到單位一切都要認真對待。

好了好了,我知道了,姐,你怎麼像我爸一樣。小麗很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話。

第二天,我把小麗領到我們雜誌社,小麗按我事先在家教的那樣,一直低著頭,看著自己的手指,所有的問題都由我來代她回答,主編鄭遠顯然對她很滿意。 滿面含笑地幫她安排了座位,還親身教她怎樣回覆郵件,以及一些日常具體事務。小麗很聰明,沒過多久就全部掌握了,網站的其他人也都很喜歡她。

小麗大家的指導之下,陸陸續續也有作品發表了,鄭遠連誇她有靈氣,當時沒挑錯人,這樣下去,很快就要升她做編輯了。我也覺得很有面子,我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二舅。

五一回家的時候,二舅特意擺了一大桌酒,來為我們接風,街坊四鄰也都知道了小麗也能在深圳做編輯了,大家都投來羨慕的眼光,小麗在眾人的眼光中很是受用。

五一七天假還沒有過完,小麗的電話就不停地在響,問她是誰打來的,她支支吾吾不肯說。女孩大了,有一些自己的秘密本來也屬正常,我也不便追問。

回深圳以後,我的工作一直很忙,想著小麗現在也是編輯了,應該可以處理自己事情,我也就對她放鬆了些管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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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中午吃過午飯後,小麗嚷肚子疼,在地上直打滾,我和辦公室的其他同事都嚇壞了,立刻送她去了醫院。我們看著小麗被醫生從內科帶到了婦科。一個年 紀輕輕的小女孩,怎麼會到婦科去,我連忙叫來醫生詢問。醫生告訴我小麗得的是盆腔炎,主要是因為人流後刮宮不徹底引起的。我聽到後,立刻感到天暈地眩。

醫生給小麗打了止痛針,她看上去稍稍緩和了一下。我正要追問小麗是怎麼回事,主編鄭遠的老婆突然闖進了病房,抬手就給了小麗一記耳光。你這個臭不要 臉的,來深圳才多久,別的本事沒學會,就學會勾引人家老公了!再看一旁的鄭遠,早已經溜得不知去向。眾人看這到這樣的情形,也都知趣地離開,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小麗兩個人。

小麗爬在被子上,哭得泣不成聲。

你為什麼這麼傻啊!鄭遠比你大十多歲,還結過婚,你這樣做值得嗎?我真的寧願相信小麗是一時糊塗。

可是他是主編啊,我的生死就是他的一句話。他喜歡我,我就能留在深圳,留在你們雜誌社。再說又不是我勾引他的,是他先說我的文章有靈氣,他要好好地 包裝我的。姐,你知道的,我就像跟你一樣,住大房子,然後有很多很多錢給我爸爸在河南也蓋一座小洋樓。我要讓我們家鄉所有的人都看得起我,我知道我沒你那麼好命,來了深圳沒有人介紹也可以做編輯,也可以混得好。我只有靠我自己,好在我比你年輕,比你漂亮……

我終於聽不下去了,抬手打了小麗一個脆響的耳光。然後被氣得渾身發抖。巴掌打在小麗的臉上,卻痛在我的心裡,我心中那本已癒合的傷口,又在滴血。

姐,你打我?連你也打我,我想過好日子,我有什麼錯?小麗嚎啕大哭起來。姐,你可以打我,可以罵我,但求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我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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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久,我鎮定下來,我決定要跟小麗好好地談一次。

小麗,姐打了你,疼嗎?小麗抬起哭腫的眼睛,死命地點點頭。

知道疼就好!我寧可是我打你巴掌,也不希望是別人動你一根指頭。

小麗你知道嗎?出門在外,誰都不像你看到的那樣風光。

是啊,出門在外,誰沒有疼過,我的疼要遠勝過小麗的千倍萬倍啊。

文章引用自今日頭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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